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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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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覺得春狩也沒什麽意思,獵的全是兔子小鹿之類任人宰割的生靈,要我說狩獵應當進深山老林,獵頭吊睛白額的大蟲來!”南宮孝寬興致勃勃地比劃著,皇家衛隊裏眼睛多,他不敢太招搖過市,只能跟著北堂曜在營帳中,北堂曜是‘體弱’,憋得他在營帳裏耍起了大刀。

“你......”心口猛地一收,北堂曜頓住了將要出口的話,狐疑地伸手揉了揉,這感覺似曾相識,好像是......

“王爺,皇上吩咐賜下午膳。”外頭有小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,南宮孝寬立馬收了黑金的刀,規規矩矩垂手立在他背後扮一個近身侍衛。

“放下吧。”他點點頭,那小太監便退下了,營帳的門簾子一放,南宮孝寬走過去打開那精致非常的食盒:“謔,老皇帝還能記得你喜歡吃什麽?”

擺的幾道小菜都是北堂曜素日喜食的,他聞言皺了皺眉:“別吃!”

南宮孝寬一塊雞都要餵到嘴邊了,立馬撒了手,“怎麽?”

“你忘了,我喜歡什麽,你知道麽?”

這話說得拗口,南宮孝寬收起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,皇室中人,為免有心人投毒,即使愛吃什麽愛用什麽都要做到不動聲色,好比南宮孝寬與他相處十來年,還真不喜歡他到底喜歡吃什麽,往往宴席上食得多的幾道菜,下一次宴就換了一波喜好了。

而這幾道小菜是江山富貴宴上他動筷比較多的幾道。

江山富貴宴......

康禦劍他們並不在身邊,南宮孝寬縱使武功再高強,雙拳還難敵四手,還真不一定護得住北堂曜。

“走!”

披了外袍,他大步走出了營帳,守帳的衛士見他出來笑著問:“王爺,您不用膳?”

北堂曜眼中一動,“吃了點,總覺得身上不爽,出來走走。”

“是,今兒來的貴人多,是嘈雜了一點,您若是嫌人多,北邊兒有一小片湖,風吹過別提多舒服了!”

他不動聲色地笑笑:“多謝小哥指路,本王知曉了。”

腳下一轉,便帶著南宮孝寬往北邊去了。

那守門的衛士看著他遠去的背影,輕輕勾了勾嘴角。

“你知道史書上有個典故,叫‘移禍江東’。”北堂曜問道,南宮孝寬撓了撓頭:“可能有吧。”

他南宮門庭本就是武將出身,若說有什麽墨水也不過能寫個戰報,對這些個什麽典故當真知之甚少。

“你知元啟帝的營帳在何處?”

他遙遙指了指東邊:“那邊。”

“等會兒就往禦帳逃,“他循循善誘,南宮孝寬一臉茫然,北堂曜繼續說:”邊逃你得邊喊……”

“抓刺客!”他眼睛一亮,笑得焉兒壞:“你小子,奸!”

北邊這一小片湖水真是極好的景致,仿佛一大塊碧玉嵌在天地之間,岸邊種滿了楊柳,這個草長鶯飛的時節,天氣也好,微風拂過,柳枝兒輕搖慢擺,長得長的還能觸及到湖水,攪亂一池的漣漪。

若不是等著一會的事,當真是極心曠神怡的,只是伴在身邊的人......北堂曜背著手,轉頭去看蹲在一旁大石上嘴裏還叼著草的南宮孝寬:“你......”

好歹也是北廷一門勳貴的兒孫,他這流裏流氣的樣子......

“嗯?”後者無辜地回望他。

“......”

算了。

北堂曜剛想跟著坐下,他還‘體弱’著呢,南宮孝寬一個鷂子翻身,張開五指輕按在石上:“來了。”

果然下一刻,簌簌從四周沖出來幾十個人,臉上蒙著黑布,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刺客似的。

二人交換了一下眼色,北堂曜腳下微微踉蹌了一步扶著身旁的樹:“既然逃了,你應當遠遠兒回北廷,巴巴兒又湊到我面前尋死麽?”

那群人中,手持大錘的那個撥開身邊的人走上前:“不殺了你這雜種,怎能平本王心頭之火。”

可不正是逃走了的北堂昭。

北廷史官記《景懷帝生平》中有言:“景懷帝次子昭,力大無窮,兩臂有四象不過之勇,撚鐵如泥,使兩柄重錘,重達二百餘斤,如缸一般大。”

他擅使錘,當今天下此器中當排第一,手握趁手的兵器,一想到這囚過他的狗雜種今兒就要被他殺而醢[註]之,北堂昭都覺得格外的興奮。

按說北堂昭是秘密來南朝的,身旁不應該有這麽多衛士才對,看著這些人毛發旺盛地不似中原人,北堂曜心中一動:“你勾結了西戎人?”

“哈哈哈哈,怎能說勾結,若本王是勾結,那你呢?”北堂昭笑道,一雙虎目裏滿是嗜血的光,他忍不住了,現在就想要北堂曜死!

“納命來!”說聲未了,手中舉起他那大錘,腳下疾行幾步,一錘沖著人揮下去,恨不得將那羸弱樣子的人一下錘死!

北堂曜手中並無寸刃,還是南宮孝寬將他一把推開,手中黑金大刀破鞘而出,“當啷!”一聲,生生架住了他的重錘!

南宮孝寬在心中悶哼一聲,好家夥!北堂昭不愧是擅使錘的高手,這一下震得他虎口發麻,幾乎要拿不住手中的刀!

未料北堂昭根本不給喘息機會,另一錘也立馬虎虎生風地揮來,南宮孝寬瞳孔一縮,抽出黑金刀,身形一掠,腳下狠狠踢在北堂昭的膝蓋上,人倒飛出去——

“原是南宮家的小子!”北堂昭大喝道:“你南宮滿門皆死在北堂曦手下,你不尋他去報仇,龜縮在這雜種身邊做什麽?”

南宮孝寬吐了一口唾沫,“要你管這閑事?”

若他拼死應當能與北堂昭一搏,只是北堂曜一人怕是打不過周遭近百殺手,康禦劍等人遠水救不了近火,為今之計當將人引去元啟帝的禦帳才有活命的機會!

重錘又是一舉,當得一下打來,南宮孝寬只來得及後退一步躲開,再揮刀一砍,北堂昭及時松手躲開這一刀,另一錘揮過去止住了那錘落勢,手一握,大錘又回到他手中!

殺機畢現——

“走!”北堂曜正經武學修得不怎麽樣,唯一個輕功十分了得,二人身形飛掠,從幾個西戎人頭頂掠過去,踩著他人頭頂竟一下飛出去好幾百步!

“追!”

衛瑜鹔剛從營帳出來,遠遠兒便看見兩抹玄色身影飛掠過來,他一驚,就見北堂曜捂著胸口沖了進來:“有刺客!”

四周兵馬頓時大亂,衛瑜鹔眉頭一皺:“護駕。”

身邊的衛官立馬吩咐下去,禦帳周圍的衛士頓時往這邊的明黃大帳中圍過來,北堂曜臉上煞白,嘴邊一絲還掛著殷紅鮮血:“有人要刺殺聖皇帝!”

“王爺說清楚,誰要刺殺陛下?”衛瑜鹔扶住他,身旁的南宮孝寬早累得倒在地上,他架刀生扛住了北堂昭好幾錘,虎口被生生震開,一片鮮血淋漓,他氣喘籲籲地說:“王爺在湖邊聽到賊人密謀在陛下飯食中下毒,不巧被賊人發現才招來追殺!”

北堂昭簡直殺紅了眼,不管不顧單槍匹馬沖進了禦帳四周,胯/下一匹追風馬鐵蹄似碗口那麽大,他將馬一夾:“不想死的都閃開——”直直沖著禦帳奔來,雖說他是沖著北堂曜殺來的,但北堂曜背後可是元啟帝的禦帳,衛瑜鹔眉頭一凜,手中驚鯢劍“錚——”得一聲出鞘,攔馬身前!

北堂昭絲毫沒有停馬的意思,直直沖了過來!

衛瑜鹔見狀,握緊手中驚鯢劍,沖著追風馬的馬頭刺去,刻著蓮花紋的劍尖一下刺中了馬的眼睛,追風馬受疼,前蹄猛地揚起!

北堂昭反應不得生生從馬上滾了下來,他也是把好手,就勢一錘頓地,接著翻身而起!

“哪個賊子擋路!?”

衛瑜鹔皺眉:“哪裏來的蠢貨?”

北堂曜捂著胸口攤在背後的臺階上:“這小王就不知了......唉,要死了要死了!”

李有福顫顫巍巍掀開一角營帳,正巧看見北堂曜煞白的臉,尖細的嗓子叫了一聲:“崇雲王爺!”

北堂曜還分出閑心沖李有福虛弱地笑了笑:“咳……李公公……”

衛瑜鹔回頭:“陛下無恙?”

李有福道:“陛下驚醒了,鹔小王爺,這是怎麽回事啊?”

“小事耳,公公回帳保護陛下就是。”他回頭,一身銀白鎧甲在陽光下粼粼發光,衛瑜鹔本就是冷面的人物,一雙狹長的眼睛微挑,平地掠身過去,長劍劈面刺向北堂昭!

是殺氣!

一柄錘往上一架,格住了來勢洶洶的驚鯢劍,二者在空中發出巨大的聲響,北堂昭虎口微疼,心下也是驚駭不已,他在北廷國中幾乎已無對手,沒成想在南朝碰到了硬茬兒!這一個年輕的小將又是哪個?

“你是誰?”他揚聲問道:“死在本王手下也得有個名姓,好讓本王為你立碑做墳!”

聽他兀自稱王,衛瑜鹔心下有所計較,不答他的,驚鯢劍在手中輕輕一抖,攻勢猛烈地沖北堂昭而去,此時北堂昭背後的人方趕到,當下與皇家衛士打鬥起來,北堂曜捂著胸口看著,那些人卻好像不是小湖邊那一批了?!

不禁心中疑竇叢起。

北堂昭在功夫上明顯不如衛瑜鹔,沒兩下被挑落一柄大錘,那重達百斤的鐵塊“哐當!”落在地上,令大地都震了震!

眼看驚鯢劍馬上就要刺中北堂昭,禦帳中忽然傳來李有福尖細的聲音:“陛下——有刺客!護駕!護駕——”

衛瑜鹔分了神,被北堂昭一腳踢在肩膀上,晃了晃身子,劍尖狠狠頓在地上穩住身形,北堂昭抹了嘴角的鮮血:“你是一把好手,可惜道不同不相為謀,就此別過!”

說罷飛身便走,衛瑜鹔還想去追,禦帳內又是一聲大叫:“陛下——”

北堂曜幾乎是硬撐著身子沖進去,就見十幾內侍圍著元啟帝,面前兩個持劍的殺手,這些個內侍哪裏頂得住這樣的兇手,當下被兩劍砍倒一半,元啟帝咳得厲害,一只手指顫顫巍巍指著:“來人!快來人!”

說時遲那時快,北堂曜硬生生提氣飛掠過去,他的輕功本就好,一下擋在元啟帝面前!

“噗——”的一聲,是劍尖刺穿血肉的聲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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